死亡十四问

文/理查德

我们被抛到这个世界上来，唯一的游戏规则是时间，如何使用时间，不同的玩家，不同的玩法。醒来，或是吃饱，又是一天；面对生，或是看待死，又过一年。活着，就在死亡的路途上，来到2018，来到我的本命年。

前段时间，公号里的死亡十四问链接打不开了，一直觉得不会有什么人点开来看或是真的要去回答，所以也就拖着没弄。最近，也不知为什么，可能是年底了吧，突然好多人问起怎么打不开问卷，所以只好去修复，还发现很多内容也需要调整了，于是，有了现在这版【死亡十四问】。初稿出来，娟子和三七都说非常好，还给了一些很关键的修改意见，最后，我自己又做了一遍，才体会到了什么是好，是真的好。

真的好，必是要及他的，独自不能施行，就像史铁生说的，一切学习与思考的目的，并不都是为了可用，更是为了心灵的自我完善。虽然，我还没摸着心灵到底是个啥样子，但的确在回答【死亡十四问】的过程中，感觉到了宛若浮波的生命流转，又好像滴水入水般，有些什么化了开来。

Q1你现在的岁数是？你觉得你能活到几岁？（不考虑永生）

48岁。这样的岁数能让我想到的，是我父亲的样子，感觉这个数字和自己好不搭啊。年轻的时候，一直觉得自己活到64岁就差不多了，觉得什么都经历过了，可以潇洒一点，不要给这个世界添麻烦了。可是现在到了48，想想还是活到72吧，最好再过两个本命年。你看，人就是这样，活着活着，就想活得久一点。可是，活久见，要去遇见什么呢？

年底，我又重新报名参加了【手牵手】2018的安宁陪伴义工，好让自己临终关怀的第十个年头，多少有些完整的意义。何况，自己好像的确没坚持过什么正经事儿，是超过十年的。48了，需要一个安身立命的起点。

不过，一直让我没想明白的是，临终关怀这么难的一件事，却始终就抓着我不放手，感觉非要我来解这个难题不可似的。可我的学习成绩从来都是倒数的呀，学霸呢，学霸都去哪里了？好吧，我来，再搞它个十年，如果还不够怎么办，要不要再用第三个十年呢？我不知道。

主啊，凡事都在你的手里，不在我。

Q2审视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你最有可能因为什么死去？（排除作死或无聊死）

安乐死。现在常常呆在家里看书，也不运动，肚子越来越大，腿脚都快支撑不住体重了，估计自己会很早开始坐轮椅的，最终没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一想到人会如此，心里无比的塞堵，甚至有点恐慌，更害怕的是疼。从小最怕疼，深深的恐惧，这也许就是我一直离不开临终关怀领域的原因吧。希望自己死的时候，相关的法律法规，人性化多元的公共服务，甚至个性化的自主选择，都能完善一些，最好死的花样能多一点，比如安乐死。

不过，中国的事情，人说了都不算。还好，义工方面的事还能自己说了算，手牵手的安宁义工也会一直都在的，最好多招募一些爱笑的姑娘，这样，临终的时候，下不了床，看着也开心。

Q3假如你现在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你有什么遗憾或未了的心愿？（不用你操心收复台湾或消灭日本）

现在的遗憾，还真的有。不能看着死亡体验馆闭馆了，说好了要陪它去死的，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经历的一个从无到有的创造性活动。是的，【醒来】死亡体验馆将于2019年4月4日永久的关闭。包括众筹和已售出的死亡体验门票，也将于同期失效，望周知。

就连这两周我在台湾参访学习的时候，也被台湾的心理老师问起，为什么要关掉死亡体验馆，这么好的项目，好可惜哦。真的是很难一句话说清楚为什么，可以说是各种原因汇集而成的结果，但又都不是。想起了三七说过阿巴斯的一首诗，我感觉最为贴切：“我准备好了回答你各种问题，你只是问我几点了。”

未了的心愿终须了，人来了。1月2号新年上班第一天，想到要提振一下运势，我就把工作群名字改成了：醒来，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结果，结果立刻就有收效啊，晚上就收到阿牛的投名状，去年阿牛提起要来醒来，我还以为是随便说说的，也没太当真。结果，结果你看，这算不算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Q4你的墓志铭，或留给这个世界的一句话？（不需要你祈福世界和平或发愿地球永续）

没有墓碑的人。是的，我应该不会那么土鳖的，死了还要继续买房，甚至是所谓的高级“楼盘”里，给自己弄一个大大的墓碑，你不觉得冷清吗，而且是冷清到死的那种。为什么不把纪念碑立在偏远地区的学校，立在贫困地区的安养院，立在慈善基金、遗愿信托什么的，哪怕是插到火星上，也算是致敬埃隆马克斯的吊炸天。好吧，不操心有钱人的事了，真的是，穷到没想象力了。

我还是想想要对这个世界说点什么吧，说什么好呢？想起了父亲最喜欢说的两句话：来了，欢迎欢迎；走了，不送不送。而且他最喜欢把两句连起来对着我说，每次都说到他自己开心的不得了。随着自己的年纪增长，越想越有深意啊，哈哈，那我也弄个金句吧：来了，要开心啊；走了，别搞事情。

其实，我一直想对父亲说：别怕，走的时候，有我在，我会陪着你的，不怕。

Q5死亡对你来说意味着？（可以穿越）。对你来说，还有什么比死亡恐惧更可怕的事？（不说鬼怪、灵异的故事）

上台演讲。当众表达对我来说，一直都是一件困扰我的事情，甚至让我害怕。仔细想来，无非是自己想要表达的正确无误，想要言之有物，想要赢得掌声，甚至是彼此的共鸣和真正的看见。可是又怎么知道坐着的人要听什么，要看什么呢？又该如何转化自己的恐惧呢？

直到去年11月，参加了“万物生.2017第二届中国心理学创新峰会”，让我全程体验了什么叫演讲恐惧。第一次上台演讲，从准备到上台，焦虑紧张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焦虑，入戏太深，哈哈。尤其是前一晚到了现场一看，天呐，千人会场，还不能照着稿子说。于是，一个晚上几乎没睡，早上紧张到忘了刷牙洗脸，一直在改稿子。结果，结果当然不会死人啦，而且还有好多好多人找我拍照签名呢，都鼓励我说，感受到了我真实的气息。

噢，我的神，我没刷牙。算了，不管那么多了，都过去了，尤其是过后，像坐了过山车一样，松弛的不得了，简直酥爽快活啊。一直好羡慕别人站在台上，一直觉得这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没想到只要站上去就好了，哈哈。这也让我想到了死亡恐惧，走向临终的惶恐，我们等待着死亡大幕的拉开，害怕惊恐的不行，怕着怕着，不知怎么就死过去了，死过去了才发现，倍儿爽，哈哈，开个脑洞。

看来，身心灵的套路里有些东西还是有点道理的：去面对你的恐惧，去遇见你自己，去完成你自己，去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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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壹心理】的版权支持，给了我44天的视频播放时间，支持我们在生死学领域的探索实践。

Q6假设此刻进入了临终阶段，你最放不下的身份或角色是什么？（网红也算）

理查德。对于我来说，这不只是一个名字，还是我与神同在的见证，还是一家医院【理查德临终关怀医院】。这不是无中生有，它只是还未开业。

要说无中生有，那么死亡体验馆花了我们7年时间，而现在，我大有可能用3个7年来继续无中生有，在我69岁的时候，【理查德临终关怀医院】壮丽开幕正式营业。主啊，就让我活到72吧，哪怕自己最后的三年只能躺在床上了，那也是躺在【理查德临终关怀医院】里啊，想想都开心。

我可以选一间面朝大海的房间，要有绿植和花鸟鱼虫，要有爱笑的安宁照护团队，还要有FIDO，是的，那个时候，FIDO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它会守着我的，它会微笑。

我还可以躺在病床上口述着自己的人生和临终的思考，会有人要听的吧，爱笑的姑娘一定也爱听故事的吧？可能还会有人像米奇的《相约星期二》一样，来记录我们的对话，或在无言中默会。

我们看不见死亡，在日常的意识里我们无视自然的生灭与不仁，而临终的学习和经验，都是在述说如何打破生死的界限和逆境中自我的转化。多好啊，出本书吧，就叫《最后三年》，在临终的日常里，在独坐静默中，一定会有天使在歌唱。

我会遇见理查德的，相遇然后分别，就在最后一天。

Q7时间不多了，你有什么需要忏悔的吗？你希望获得谁的原谅？（默想，多久都不算多）

需要忏悔的实在太多了，身边亲友，过往的人，过去的事情，给我十天半个月的也忏悔不完，爱过的人，走过的路。但求余生能常常悔改，理查德，要恒切祷告转向主，如此，面对那些美好，我们可以说：我爱着。

此刻，就不堆砌怀念，让剧情狗血了。就体面的停在这里，听首歌吧，再见，不负遇见。

今天，来到了醒来死亡体验馆闭馆倒计时的，第444天。在这个与我们自己有关的日子里，总是要做点什么的，或是诉说灵魂的深切，或是有个诗意的开启，但是，肯定都不如我们实惠一点，送送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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