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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王婷婷

编辑｜渡十娘 Eric.T

（1）

女朋友难得找我聊天，她隔着16小时的时差，又在和我说想冻卵也想找代孕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试管。我早就没有了前几年的耐心和婆婆妈妈各种操心，只是倾听她在那边纠结、撒娇撒痴、感慨，偶尔回应一句二句，适时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说起她的工作和赚钱越说越有劲儿，谦虚里掩藏不住的自得，感叹时艰不过是社交语言，赚钱才是她离不开的提神醒脑灵丹妙药。

这位女朋友芳龄42岁了。早七八年前她说起结婚啊生子这些话题我就跺着脚催过她了。她一直很犹豫。当然是没遇到一个她想立刻生孩子的男人。

我这个女朋友是CBD社畜，高知家庭，没有人给她任何婚育压力。一线城市风气开明，略微好一点的职业圈子，绝对没有三姑六婆式女性略微熟一点就询问你的婚姻和孩子，甚至于主动谈起家庭是一件不太体面的事。

所以，她当然没有任何外部压力。

作为改开后第一代大批出现的精神独立+经济独立的女性代表，她只不过还没确定这辈子要不要生育。男人，自然是有的。也知道完美的那个不可能出现。国情使然，如果要生育，最好的还是婚生，有人共同抚养为好。

孩子的爹不难找。要不要生，她纠结了快十年。

我不想鼓励她纠缠于冻卵啊代孕啊这类话题，是因为我觉得她的精力体力，以我的经验看来，要么赶紧行动，要么从此不提。这种抽风式纠结毫无意义。

独立的女性并不是TVB剧集里杀伐决断，永远睿智理智的女主角。

真实生活中的人类，无论男女，无论年龄，都会有这种午夜时的脆弱，孤独时的纠结，迷茫时的困惑。第二天醒来，化好妆，穿上高跟鞋出门的她们云淡风轻，仅仅在某个时间点，机缘巧合时，她们把闺蜜当成树洞倾诉，当成抱枕揉捏，就像时不时饮啜一杯酒，借机表示自己也有脆弱那种社交式撒娇。

她们哪里是真的纠结。

（2）

就像新版《小妇人》里的Joe听说青梅竹马的Laurie和妹妹Amy在一起后，她立刻对自己拒绝过的Laurie产生了欲罢不能的感情。如果Amy不是她亲妹妹，她未必会痛苦地撕掉打算给他的信，假装笑着祝福他们。

也许她会去抢夺回来，意兴阑珊后总会有理由放开。（或许小说不能这样写，会被读者骂死）

即使是150年前的独立女性代表Joe也不能免俗吧？看到属于自己的青梅竹马，以为一生都会是她的白月光的男孩子转头就爱上了别的女人，怎么都有点不甘心的。

下定决心不要婚姻只要写作事业的Joe，如果Laurie一直在等她，如果Laurie看到她回家就抛弃Amy和她在一起，她未必会搭理Laurie。

笃定属于自己的人要结婚了，只是有点纠结罢了，她的人生方向早就在拒绝Laurie的时候决定了。

放弃富家子弟，灵魂伴侣式的青梅竹马，一个人去纽约打拼的Joe早就决定了要事业不要婚姻。

150年前，Joe的姑妈就说过：“我单身是因为我有钱。”

姑妈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侄女：你的才华不足以经济独立，你的家境不能给你帮助，你唯一的出路只有结婚。如果想帮助你的家庭，让自己有更多选择，还必须嫁给有钱人。

Amy嫁给了富家子，又是她暗恋多年的Laurie，即使她知道Laurie爱过姐姐，或许依然爱着，永远爱着。Amy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一个有钱的男人，她也喜欢的男人，一个婚姻，可以照顾她家庭的人。

有人说Amy听了姑妈的话。其实剧情里讲的很清楚，四姐妹里面，最早具有强烈个人意志的并不是立志要成为女作家的Joe，而是最小的Amy。

她接受姑妈的意见不是听话，而是她认同了。从善如流和独立、个性并不矛盾。

只有成熟的人才懂得听取他人意见。叛逆，意味着还不成熟。

（3）

新版《小妇人》，最大的亮点是Amy。

以往的众多版本中，Amy从来都是小角色，边缘的，甚至带着点负面的，因为她的现实，她少女时期的任性、嫉妒。

150年之后的2019年是女权主义之年。

导演兼编剧Greta与制片人Amy显然对Amy（制片人的名字就是她母亲怀孕时读《小妇人》对这个角色最为喜欢而起）倾注了不一样的感情，赋予了当下语境中的新的理解，这才使本来的配角，一个带一点点对照关照作用的角色散发出新的魅力和光辉:今天的独立女性，不再用拒绝金钱这种态度来表明自己是独立女性了。

曾经，经济独立+精神独立的女性是独立女性，但必须接纳选项礼包里的孤独、遗世搭配。

《小妇人》的作者路易萨.梅.奥尔科特，誉满天下，一生未婚。她的小说和同时代其他女性作家的思想都受到爱默生的影响，强调个人尊严和自立自律。

孤独是那个时代女性抬起头来的代价，事业和婚姻不兼容。

被誉为20世纪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圣经”的《阁楼上的疯女人：女性作家与19世纪文学想象》里有这样的质问：“如果笔是对阳具的隐喻，奥斯汀、玛丽·雪莱、勃朗特姐妹……靠什么写作？女人，你选择在世上我行我素，还是隐退于家庭生活的屏障后？你选择言说还是沉默，独立还是依赖？”

新版《小妇人》中，有一段Joe和母亲的对话，她说：“我厌倦了别人说女人只适合谈情说爱，但我真的好孤单……”这句话不仅是Joe的难题，也考验着一代又一代女性：在爱情、婚姻、事业和自由之间，我们要如何选择，如何自处？

Joe嫁给德国来的教授是对出版商的妥协。作者本人并没有向命运妥协。

（4）

午夜时分和我唧唧歪歪的女朋友也不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她不过是偶尔迷茫，对自己选定的人生产生一刹那的动摇。

我不会苦口婆心劝女朋友代孕试管。孩子只应该是为了我们真的想付出20年心血养育陪伴和爱而来到这个世界。现代社会，又不可能投资孩子养老。女朋友的经济实力足够她安享晚年，有个小朋友倒不一定了。

社会就是这样子的。

说残酷也好，现实也好。社会规律是：有钱的单身才是一种选择。

那，是不是没钱不能单身？

就着这个思路，我在心里梳理了所有我认识的人。

结论：我认识的所有单身女性都可以养活自己。

我似乎没有回答“没钱就不能单身吗”这个问题。

没办法回答。

在我的角度，我认为没钱不可能单身。

在我的经验范围，我没见过无法养活自己的适婚年龄女性未婚的。

人类会自然选择生活方式。所谓纠结，不过是有选择，而已。

时至今日，这个历史性难题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有时候，真正的独立女性也可以选择通过婚姻来让自己更加独立、真正独立。

毕竟，没有钱的单身更没有自由。

Amy这个角色即是最好的宣言：

独立女性不会为了证明独立而拒绝婚姻，更不会拒绝金钱，甚至要不要男人和自己是否独立也没什么必然联系。

回到我的标题，真正的独立女性需要怎样证明自己？－－真正的独立女性还需要证明给谁看吗？

拜托，这可是2020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