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手少女

昨天下午作为志愿者参与了一次给青少年办的活动，是一个公益组织办的项目，服务对象是外来务工人员子女。

尽管带活动的工作者并不是社工，也没有明说社会工作这个概念，但是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个活动可以划分到教育型小组的类别。

昨天的主题是爱情。工作者通过《机器人瓦力》中瓦力和伊娃的情愫，和同学们探讨爱情。

活动中，有一个学员一直坐在角落。

我两次邀请ta加入游戏的活动，ta回应我说你不要喊我了我不会去的。当再有人让我喊这个学员加入活动的时候，我拒绝了。

教室里有2个工作者，2个志愿者（包括我）。学员十几个。

感觉那一边可以控住场以后，我坐到了角落的学员旁边。不仅仅

是因为ta不和大家一起玩，还因为ta这个时候拿出了剪刀在咔嚓

咔嚓的把弄。

同行的伙伴在教室的另一边，和学员交流。吵闹中，我隐约听到“是女的”这样的字眼。因此多了一份心眼，尽管这个角落的学员看上去完全是个男孩，我也没敢下性别上的定论。

ta很胖，块头大，皮肤白，短发，有几处头皮是暴露在外面的。我不知道是生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我要把你们杀光，我是杀人狂魔哈哈哈！（大笑，起劲地玩着一把中等大小的剪刀，不停的对着空气剪，刀尖朝外，吓我一跳）

—哟，听起来有点厉害嘛。（停顿）

不过，话说你从哪个电影还是书上面知道“杀人狂魔”这个词的？

—《鸡皮疙瘩》

—噢噢我知道我知道，你看到第几部了？（我恰好在新华书店看过这个系列的童书）

—XXX。（这边我记不清楚ta回答的第几部）

沉默

—这个剪刀看起来不错。

—那是，这可是我家最好的剪刀。

—别伤着呐，对了，带剪刀来是有什么活动吗？

—嗯。（其实这节课是没有用到剪刀的，不排除之后ta要上其他课）

—我也想玩。能给我玩一下吗？

—给你。（虽然本身也不是特别担心，不过剪刀落到我手上了我还是稍微舒了一口气）

—这把剪刀是不错。（我模仿ta刚刚的动作，顺便感受剪刀的锋利程度，还好，很钝）

因为其他人全部都投入到了游戏和问答当中，我坐在这边，为了避免脱离群体，偶尔也会抛出问题，或者和学员们做一些简单的互动。再回头，ta开始在手机上玩游戏了。是一部不怎么新的小米手机。

—这是类似CF的狙击游戏吗？

—不是，是盖房子的。

得了，我也不懂，在旁边默默看。

—你玩网游吗？

—不玩，我是好孩子。

—瞎说，玩网游就是坏孩子？

沉默

“吓死本姐姐了！”ta突然爆出这么一句。

这下我也知道了，还好刚刚没把ta当男孩看。

我看着游戏好像蛮好玩的，就问问她一些问题（我是真不懂，真想知道）。她也会回答我。

—哎呀，这个很难啊，不过我可以开挂哈哈哈！

—怎么开挂？

她不理我，继续玩。然后看了一会儿我发现她对着一个地方长按，那块就会很快瓦解掉。

—这个就是开挂么？

—嗯！是！

她就一直玩。

当然，剪刀可一直在我手上。

活动快结束了，工作者又在布置下面一期的小任务。

我和她说：“唉，特无聊是吧。”

“是的，没意思！”她回应我。

那一刻我觉得我们有共鸣了，为啥这么说嗯，因为特无聊也的确是我心里感受的一部分，所以我发自真心啊，哈哈，她就更是发自真心了。

那种感觉我也说不出，但是就是觉得小联盟达成了。过去的服务中也有这种体验，或许是我自恋，或许真的做到了呢。

当她在角落不去参加活动的时候，我瞥到工作者A对工作者B小声说“又是这样”，工作者B也表现地有点不高兴，投来了一束目光。

你说我恶意揣度也好，我就是觉得，那个目光里面，有嫌恶。

因为，这个目光也很熟悉。

注意，我没有说嫌恶就要声讨！

对事不对人，你我都一样。

在以往的服务过程中，团体中，总是有那么一两个小家伙。要不就是捣蛋的，打打闹闹，就是和你过不去，但是这种比较好对付，而且这种小孩有时候还挺喜欢工作者的。

但是另一种，是非常“不和谐”的，怎么说呢，因为他们往往会直接否定你活动的意义，“无聊”“浪费时间”“还不如我们自己去玩”，你别说，他们说的真有道理啊。

换我我也不想参加什么夏令营我也想玩啊。

他们未必会吵闹，但是会以消极的态度应对，而这种消极其实很打击工作者，也会影响其他的学员。

如果工作者，以完成活动为目标，以每一个小朋友都在最后拍照笑得开开心心为目标，那真的会生气，因为这些破坏分子影响了我目标的达成啊。因为这些家伙让我的权威受到了威胁，我没有威信了。

本末倒置。

事实上，去年暑假，我也是被激怒过的。一个被所有工作者讨厌的男孩。不过我比较钻牛角尖，我去问督导肖老师，为什么我不能接纳，不是说社工对于服务对象一视同仁吗。

当时肖老师说的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她说我没有弄清楚接纳的意思，不是什么都一定逼着自己接纳，现在你不能接受他，那就尊重现状。接纳不接纳。

后来那个男孩退出了夏令营。

很久没有见到。

今年的某个周末，他突然来了周末学堂。而且，变化非常大。戾气，少了太多。主动照顾年幼的学员，并且条理清晰地回应我的问题，提出自己的观点。过去他就有这些特质，现在，以更好的方式展现了。就这样的一次会面，我非常受震撼。我不知道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很开心。

哦，走题了，昨天我所见到的目光，和当初这个男孩所遭受的目光是一样的。

无奈，厌恶，讨厌，愤怒，都是来自于工作者的目光。

去掉自己的感情很难，但是下一次，咱能不能不当着孩子的面。

那些捣蛋鬼有点像熊孩子。

而这些犀利的孩子，反倒有点觉醒者的意味。我瞎说的。

昨天活动结束后，工作者说她们第一次看到那个学员的时候，以为是男孩，当时让那个女孩很不开心。还说，这个女孩的家里可能有些变故。

于我，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偶然的接触。

如果有可能，非常，想做一次家访。想继续陪伴。

但是………

怎么可能呢？

怎么做得完呢？

注：

1.查了一下，游戏名字叫做《我的世界》

2.对事不对人，案例仅做观点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