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刘艳玲：错失的爱

小陈家和小华家都是在吃三六二那年从县城下放到宋家屯儿的，小华家哥仨姐俩五个孩子，小陈家也是姐俩哥仨五个孩子。小陈家的父母身体很好，特别是父亲身体健壮有力气还勤快，别看在城里全家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挨饿，可是，到了农村，荒地有的是，当时农村人少地多，只要肯出力气，就有足够的吃喝。小陈的父亲用镐头开垦很多荒地，开出来很多镐头荒，也开出了家里的温饱。没几年小陈家就锅满盆满，吃喝不愁了，两个大孩子种地，其他三个孩子都读书。小华家的日子可不敢恭维，小华的爸爸好吃懒做，在城里呆惯了，哪肯拿起镐头刨地吃苦头。来到农村家境日渐衰败，忧愁生疾，没过两年就离开了人世。这让小华家雪上加霜，这还不算，接着小华的妈妈得了严重的风湿病，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瘫痪在床上。一直到去世也没站起来。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小华是家里女孩中的老大，身上还有仨哥哥，身下一个妹妹。按理说仨哥哥完全可以撑起这个颓唐的家，但是这仨哥哥又都有残疾，大哥是一只耳朵，虽然干活不耽误事，但是听力明显弱，显得很迟钝。二哥腿高度残疾，只需靠拐杖行走。三哥弱智，必须靠人指导做事。这样家中大事小情都落到了小华身上，小华肩负起来她的年龄超负荷的家庭重担，靠她单薄的体力支撑起将颓的家境。村里人没有一个不夸小华能干精明，都说谁娶了小华谁有福。

时间老人不知不觉就把小华带到了嫁人的年龄，一家女百家求，特别是小华这么好的姑娘更是南北二屯的小伙子心仪的候选人，而小华对谁都无动于衷。在小华心中早已栖息着一个名字小陈，就是一起被下放到宋家屯儿的陈家最小的儿子。哥哥姐姐都很让着，父母也很宠着，因为小陈是个残疾人，生下来，右臂就不听使唤。但是小陈是个很有心计的孩子，上学的时候就喜欢美术，于是跟着美术老师学习画画，他很吃苦，起早贪黑勤学苦练，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自己能画柜子，画玻璃画。当年那时候家家很时兴给柜子箱子上色画花，玻璃画挂在土墙上也是很时髦的装饰。小陈也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画匠，于是小陈靠着一只手赚了很多钱，不但自己能养活自己还能填补家用。这让小华看在眼里，想在心上。于是对小陈倾慕不已，有事没事接近小陈，还经常帮助小陈的妈妈做家务，把小陈的父母喜欢的不得了。遗憾自己的儿子是残疾，如果是健全人，一定把小华娶回来。可是现实的情况就不能奢望让人家这么好的姑娘嫁给咱家的残疾人。其实小陈的父母不懂小华的心，小陈也没多想，自知自身的条件，对小华有想法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都想不到小华对自己会春心萌动。有一天小陈的妈妈不在家，小华来到小陈家，发现就小陈一个人，正好是对小陈表白的时候，于是就把自己喜欢和小陈一起生活一辈子的想法像小陈表白了。小陈当时就惊喜万分，怎么天上真会掉下馅饼呀，幸福的以为自己在做梦，偷偷的用手掐了自己的大腿，知道不是梦中。等小陈缓过神来，发现小华的两颊绯红，眼里满含着舒心的喜悦，好像是放下了许久压在心头的重担似的轻松。小陈也情不自禁的紧紧的抱住了小华，一个热吻印在小华脸上，也深深的定格在小华的心里。自从小华表白了心迹，小陈的脸上就绽开幸福的花朵，每天的日子里空气都是甜的。小华也满心欢喜，出入小陈家是常事，俨然把小陈的家当做自己的家了。

天有不测风云，瘫在床上的小华妈听说自己的女儿要嫁给一个拽子，心里有一千个不同意，不管谁来说和就是不行。那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在小华的家里，小华的父亲不在了，妈妈就是主心骨，虽然身子不能动但是说话最算数，几个孩子也都听话。特别是小华更是妈妈的宝贝，决不让宝贝女儿受委屈，我的女儿聪明漂亮能干，也不是嫁不出去，干嘛要嫁给一个拽子。妈妈的坚持是谁也改变不了的，这在小华是最清楚不过的。妈妈的执着也不无道理，在小华妈妈卧床不起之前，认识的小陈只是一个上学的孩子整天耷拉着一只胳膊，不能干农活，别说养一家人了。就是自己生活都困难，这就是小华妈妈对小陈原始印象的定格，在这之后小华的妈妈就瘫痪在床一直没起来过，小陈的发展变化她就不知道了。但是小华知道小陈的成长和能力，小华更知道自己有多爱小陈，暗地里发誓非小陈不嫁。曾经想过多少次，要用叛逆的利剑冲破妈妈阻挠的樊篱，但是最终还是顺从的脚步没能跨过固执的门槛，爱的梦想扼杀在偏见的摇篮中。

小华绝望地沦陷在抑郁的深渊，小陈也从幸福的巅峰一下子掉到失望的深谷。小陈妈妈看着儿子颓唐的情绪很是心疼，娶回小华的愿望也是空中楼阁了。于是就背着小陈去找媒人，一说小华没戏，说媒的就络绎不绝了。因为看重小陈的姑娘真的很多，而小陈心仪的只有小华，不论介绍谁小陈都用小华这把尺子来衡量，对谁都不满意。久而久之小陈的妈妈着急了找来了七大姑八大姨来说服小陈，小陈迫于家人的压力终于答应了邻村的一个姑娘，小陈的妈妈很高兴。但是小陈心里装着小华，小华深爱着小陈。

小陈结婚那天，人们没见到小华的影子，从那天以后小华很少出门，再往后人们偶尔看见的，也不是伶俐懂事爱说爱笑的小华了，而是目光呆滞，面容憔悴，寡言少语的小华。后来就是小华的大哥领着小华到医院去看病，说是得了一种精神疾病，没有医治彻底就嫁给山里一个岁数很大的因为家里穷说不上媳妇的男人。小华妈妈说岁数大能懂得体贴和照顾，具体情况不得而知。据说小华的病不但没好还得了抽风病。就是这个病夺去了小华年轻的生命。一天小华一个人在家里做饭，期间犯抽风病躺倒在着火的灶坑前，被燃烧的柴火给烧死了，消息传回村里无人不为之扼腕叹息，妈妈欲哭无泪后悔不跌。

一朵鲜花就这样陨落在母亲偏见固执的土壤上。有些时候孩子自己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父母的操纵不知让天下还有多少错失的爱。

刘艳玲，现任巴彦县第三中学语文教师。少陵河水的哺育，驿马山峰的庇护，从小就对家乡无比热爱，也非常喜欢文学。1982年参加工作就与文字有了更紧密的接触，更有机缘用手中的笔歌颂我的家乡。曾经在《诗刊》《新晚报》《老年报》等刊物发表作品，也是《巴彦文学》《苏城诗萃》的积极写作者。

责任编辑：曹春雷

编        辑：邢光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