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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手记 | 学历证明上的性别从“女”到“男”再到“女”又到“男”要经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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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难得写一篇办案手记，这次就来讲一讲我与团队北京驻点的刘律师共同办理的“小X学历学位证书修改案”。
案件的来龙去脉在刘律师的办案手记里已经描述得比较清晰了（点击直达律师手记 | 学历证明上的性别竟然能既“男”又“女”？），我主要说一说办理案件过程中几个值得一提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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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感谢公证处的效率。某个周六下午，刘律师和我聊天时无意中提起这个案件，并且说她已经告知小X，要尽快去他所在地的公证处对网页信息进行公证，但我马上意识到情况比刘律师描述的更加紧急，可能在等小X做公证的过程中网站上信息就被更改了，毕竟网页信息瞬息万变，恐怕到时候我们再也无法证明小X之前网上学历学位信息的性别是“男”了，公证必须马上进行。虽然是周末，但我立刻联系了公证员，当下即对网页信息进行了公证，并且在周一就拿到了公证书。之后没几天，小X告诉我们，他的性别在学信网上被改成了“女”，可学历网上依然还是“男”。经此一役，刘律师戏称我做公证是“大湾区最快”，声称以后做公证不找我就对不起这般效率。其实，这应该感谢公证员们的付出。过往谈论案件时，我们经常会提及性别友好的律师、法官，却很少提及公证员。近几年因工作关系，我跟全国各地的公证员们都打过交道，才发现其实公证员们已经做了很多性少数友好的工作，只是鲜少对外宣传。特别是认识了因协助性少数群体被批评，甚至丢了工作的公证员后，我对公证员们的感激之情越来越深厚。平时很多朋友咨询时都会向我们反复确认，性少数去公证处是否会被歧视？公证员会不会觉得性少数的公证就不该做？而我可以明确地说，至今我都没见过任何一个仅仅因性少数倾向就拒绝做公证的公证员。2
公证后，我们秉持着沟通的精神，希望能与小X学校的省级教育行政部门取得联系。然而，找到了若干个所谓的该部门的办公电话，大家轮番上阵，却没有一个能打得通；网上留言、通过12345留言等常规方法当然全部进行过尝试，却也全都没有回应。这时候的小X只能带着性别信息冲突的学历和学位信息继续生活，实属无奈。这是多么滑稽和可怕的场景，历经寒窗十数年获得了学历与学位，却由于显示的学历学位信息里性别为“一男一女”，导致无论多么真实的学历与学位，在就业市场上也会被认为是造假。同时，我们也担心如果小X学历网上的性别随后也被更改为“女”，虽然在登记的信息里保持了一致，但对于身份已经为“男”的他而言，将来可能会更加为难。3
忧虑之际，我想起了自己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那时每年都要寄出几千封挂号信，其中有相当数量政府信息公开的申请。在与政府部门行为相关的案件里，申请政府信息公开是与行政机关沟通的兜底选择。《政府信息公开条例》中对行政机关是否回复、回复的期限、不予回复以及申请人不满回复如何救济等均有初步规定，因此，无论是否能获得回复，我们都能将案件继续推进。于是，我们向该教育行政部门寄出了申请信，开始数着台历上的日期等回复。万万没想到，已经过了回复期限，该部门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响，这种明显违法且可以进行诉讼的行为，属实令人大为不解。刘律师形容这种状况像是“追求女神的青睐“，我倒觉得这更像是“渣女的耍赖”：本来说好了要一生一世（开始时，小X顺利的将学历学位信息更改为“男”），但渣女见异思迁，后悔了（学校通知小X，要把他的信息改回为“女”），试图挽回之时（小X不同意改回“女”），渣女说，我不是跟你商量分手，我是通知你要分手（学校无视小X的意愿，表示性别都要改回“女”）；但是渣女又不想轻易放掉这条感情线，于是保持着若即若离（学信网显示为“女”，学历网显示为“男”），让人不知该走还是该留；于是想找渣女当面沟通（寻求各种方式试图联系），然而渣女根本不理睬；只好用最正式的方法发出最后通牒（申请政府信息公开），渣女还是毫不在意；终于被逼无奈，只能找家长（行政复议）以求“以渣克渣”。对“家长”来说，我们（律师）是外人，自己的女儿（教育行政部门）是自己人，所以第一反应当然是一致对外，给敢拱自家白菜的外人一个下马威。我们只得努力“自证不渣”，补正各种其实并不需要补正的材料，解释各种复议申请上已经写得明明白白的问题。经历了无数个复议相关的电话轰炸，轰炸中进行了无数场争论，直至忍无可忍，我们于是告知对方，材料已经提交得足够清晰、明确，如果你方坚持认为不够详尽，那么可以直接依法回复，我们也会依法进行后续程序。没想到，“渣女的家长”虽然难搞，却是刀子嘴豆腐心。没过多久，小X欣喜地告诉我们，“渣女”直接通过手机联系了他，并且承诺后续都可以通过该手机号进行沟通。至此，我们终于获得了能跟“渣女”直接沟通的高效渠道。随后的事情则是水到渠成，小X的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4
过往，我们协助了许多跨性别的朋友更改毕业证书上的性别信息，直到我们认为这不再是一个必须经由律师才能完成的程序，也据此撰写了相关攻略，做成了手册（关注“睿博律师团队”公众号，后台发送“跨性别”即可获得相关信息）。一开始经常能收到来自跨性别朋友们的喜讯，大家都表示，根据我们的手册成功修改了自己的学历学位信息。然而从今年开始，我们不仅再没有收到喜讯，甚至还出现了类似小X这样，明明已经成功修改却又被要求修改回去的情况。2021年，修改学历学位信息之路变得异常艰难，但是，我们想要通过小X的故事告诉大家：我们不会放弃，也希望你们不要放弃。有你们的努力，也有我们的协助，相信大家最终都能看到一个更加友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