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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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我独立制作出三本自出版艺术书

没想到刚好两个月(9月3日-11月6日),做好了之前说的三本书。无业不租房一年后,我决定给自己做三本书好吧,这两个月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没干成别的什么,全部精力都用来做书了。本来以为自己会动作很快,但是做画册还是花了蛮长时间。今天刚刚把第三本书寄出去。跟大家呈现一下结果。(昨天就做好了第三本书,但不知道为什么,做完书有点丧,不想动,但觉得还是应该来这里跟大家分享一下。很想让大家看到实体书,但是时间空间有限,所以我认真拍了三段视频和数张图片。)这是在楼下看到的垃圾,从晚上到早上都在,感觉像一本打开的书。三本书,从左到右,依次完成第三本:2016-2018行为
2019年1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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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立制作的第一本书《出去》是怎么做出来的?

昨天晚上没有睡着,快要入睡时已经听到楼下收垃圾的车来了。估计快五点了吧。因为做书,连续一个礼拜都睡不着,也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腰会很痛。今天上午十点起来就开始整理想要收藏《出去》的人的名单,一个个对名字和地址、需求,一本本写字包装和寄快递。我以为很快就能弄完,然后出门,但没想到一直弄到晚上七八点,才终于寄出去首批三十本《出去》。这时我就想,以后自己做书要更限量。100本是不能再做了。后来我困得眼睛快闭上了,但躺了一小时还是睡不着,脑袋依旧飞速运转,我真希望脑袋安静点。于是,决定晚上8点出门去跟一个来上海参加油罐艺术书展的朋友余少龑(读yan)吃饭,好歹过个中秋,同时把《出去》带给他,作为交换,去年底去德国他送给我一本自己做的摄影书。余少龑(读yan)的摊位余少龑(读yan)做的书非常特别,从用纸到打印,要求都比较高。他每年给自己做1-2本书,当然第一次做书的我还没有那么专业。吃饭的时候,我们聊了一晚上各自做书的经历,也蛮有趣的。大家的想法很像,都是想要做不一样的东西,希望不重复过去的自己。做书也不是为了挣钱,我做《出去》,印100本,主要是为了跟朋友们分享,也没有指望通过这个赚钱,但是会希望可以因为朋友们的收藏,尽量让做书成本得到抵消,毕竟真的花了很多心思和时间。我打算跟大家分享一下第一次做书的经历,这不是一个多厉害的事情,也许这个分享可以让你们对做书祛魅。制作《出去》的时间和经过:9.2
2019年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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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业不租房一年后,我决定给自己做三本书

我独立制作的个人诗集《出去》已经出炉啦...我现在坐在打印店里,一边等待《出去》打印出来,一边打字。这会儿我觉得轻松一些了,这几天感觉像跟时间赛跑。9月开头是在编辑和泡快印店中度过。由于下个周一我要离开上海去重庆,而明天后天快印店都放假,今天是最后一天快印,总算赶上了。我确实挺兴奋的,毕竟是第一次自己做书。从编辑到排版设计,再到封面设计,到最终成书,这一个过程走下来收获颇丰,虽然忙碌得不行,但是每天都会有新的收获。就比如,昨天晚上我最后做了四个版本的封面,早上起来继续修改,本计划今天打印成品,但在骑车去打印店的路上,又把之前的版本全部推翻。做书真是又惊又喜。做诗集这件事是9月2日决定的。那天我从嘉定的朋友家中来到市区见另外一个朋友,天在下着蒙蒙细雨,那几天因为想到自己已经辞职整整一年零几天了,莫名恐慌。一年前谁能想到时间那么快就窜到今天了呢?于是冒出做书的想法,在辞职整整一年的时候,给自己一个礼物。其实做书的想法一直有,只是没动手。因为想让自己多沉淀。去年辞职后,我在澎湃的报道作品集结出版了两本书《澎湃人物志》《此与彼之间》,那是工作和同事的合集作品,当时拿到那两本书心里想着的是我以后肯定会出自己个人书的。我在长江边的偏僻乡村长大,书算是我在自我成长过程中的启蒙。我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作家,想写出好的东西,做出好的作品是一直以来的想法,所以心里隐隐希望有一天出版社主动来找我出书。不过最近几年,随着成长,我开始发现出版社的东西不一定好,出版社愿意做的东西也不一定好。所以不如自己做吧。此处应有切割线
2019年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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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行为+一次即兴+一次即兴摄影

我把蜂巢放回树上了4月的经期5.1-5.23夏天到了。胸衣很粘。北京的皮村的176个谷雨已过我27岁时,一盏白色的灯我选择在树上行走洗澡房间的客人不宽阔的春天
2019年7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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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不是一个浪漫的词

【这是备忘录里的六月】清早起来吃一片瓜瓜有酒精的气味两三片后人就醉了-此刻我想和谁拥抱会儿不关下雨不关醉6.30飞机一过信号就没了可你看飞机的翅膀还在水坑里5番茄炒蛋刀削面一把盐加一勺汤一个老头挥着苍蝇拍夕阳的重量让苍蝇游起了泳-胡同公厕有六个坑三三而对两个女人相对而蹲热烈地聊天不打算离开5.30如果你想远离人群那就待在城市的中心去到人最多的地方孤独将暴露无遗5.31回忆是文字和语言拼接起来的一块布记忆在布上缝缝补补把它变成不同的衣服6.1一天在凌晨三点时深呼吸大口吸气缓慢吐气大口吸气缓慢吐气想着睡眠将要来临我需要敞开的门和窗户大把的阳光和空气我想在太阳落下时入睡这样才能在太阳升起时醒来我想看见光线在一天内的变化它从脚踝爬上肩锁骨从墙头掉到树的根茎里我想出去踩踩露珠望着人们慢慢走出屋子在尚未苏醒的街道走路走到阳光下面我想看天空变白变蓝变黑6.4我应该坚持每天出门并且每天回来6.5北京胡同树下墙角有片阴影三个男人席地而坐喝啤酒三个男人骑快递摩托车压上树影三个男人坐在八仙桌上打麻将-当光线经过窗户充溢着房间时我感到被世界拥抱了幸福
2019年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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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23夏天到了。胸衣很粘。

柳絮一路向北从西安跟到临汾经太原再去北京紧跟不舍5.1小孩子才在当下因为她没有经验当下就是没有经验5.1电梯门开着滴滴响我们四个人站在电梯里等他们接吻完进来楼下树林里的扫帚还等着我们5.1一片云在我头上跟我一起走到北京hey你还是那片云吗5.1公交车窗打开着柳絮飘进来站在我鼻子上跟我一起看窗外的春天5.2
2019年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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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的经期

今天经期上个经期在上海在上海的大华三路地铁站与华灵公园间游走上海没有柳絮有影子和叶子和静静的石头静静的石头到处都有踩着或坐着石头静静地不动上个经期我在理发店剃了4毫米寸头我剃头后喜欢戴帽子帽子总是一股脑地一股脑地兜住脑袋我是怎么知道帽子遮住眼睛的呢不是照镜子知道的也不是别人告诉我的是谷雨艺术节的最后一天合影时我跟Boris和Alastair互相交换帽子Alastair戴着我的帽子时眼睛都看不到了180多厘米高的爱尔兰人Alastair他戴上我的帽子只能看到半张脸我实在忍不住缩在Boris的帽子底下偷偷笑了如果我看到我自己戴帽子没有眼睛的样子今天4毫米长成了1厘米长了就弯了弯了就乱了乱了就不齐了野草般往外窜我没有真的用尺子量过如果我那样做一定很滑稽后天或者大后天我会去理发内有11张照片这是我编辑的第九篇图片图文关系一般般,均by
2019年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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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干嘛要在泸沽湖拍这些砖头

内有33张照片。这是我编辑的第七篇图片。关于泸沽湖的系列一。3月份在四川大凉山泸沽湖阳光充足寒冷充分我和小章鱼两个人住在一个有十几间房的叫迦拉梅朵的客栈里。那里长时间只有我们两个人耷拉的门枯的草亮的镜子和影子树杈上的红色胸罩和看不见的白线马路边的白色塑料袋白色的砖红色的砖青色的砖盖着一半盖子的阴井泸沽湖是一个旅游景区有大山和干净的湖水我住在这里不是游客也不是当地人但跟当地人一样去镇上买几天的菜回来和小章鱼一起做早餐中餐和晚餐我在泸沽湖拍摄一直拍摄忘记向人传递一个景区的美总拍裸露的砖在泸沽湖却只是拍这些我在别的地方也能拍这些我为什么要来到泸沽湖拍这些呢它们都是怎么跑到我的镜头里的三月泸沽湖还是黄色的早上和晚上温度都很低草是黄色的树是黄色的土是黄色的山是黄色的人的影子也是黄色的三月快结束的时候泸沽湖变绿了早上和晚上不那么冷中午可以脱掉外套穿的薄一点再薄一点水是绿色的树上的枝桠是绿色的柳枝编的花环是绿色的院子里的小草是绿色的现在五月泸沽湖应该更暖和了我去问问小章鱼吧图文均by
2019年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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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皮村的176个

U美造型烧烤麻辣烫大红门冷鲜肉精品水果未博士蛋糕内衣专卖电脑大全米多多牛肉板面九九鸭荣春智康大药房干果炒货大西川洋洋菜馆淘宝百货电器品牌手机体验店
2019年5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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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已过

你可能在我朋友圈看过这些,但没关系,我为自己整理。作为一种短暂回到时间的方法。最近浸泡在谷雨国际行为艺术节,第一回长时间每天跟人在一起,需要大量说话,虽然开心,但还是感到自己从时间里被挤出去了。2019.3
2019年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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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精神病院后的一些想法

内附31张照片和一篇略长的文...(我原本是为了配照片写点东西,结果没收住)以下为2018年5月-7月我在精神病院的采访记录和一些不透露隐私的照片。为方便,我称呼他们为“病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病人,我们每个人,又何尝不是病人呢?一去年4月在北京看完《囚》后,回上海后跟同事聊天得知《人间世》拍摄纪录片时发现一个阿姨,在上海精神卫生中心住了30多年,还交了3个男朋友。我当然想要去认识她。身边的朋友们听说我去精神病院采访,感到好奇。大部分人都觉得精神病院是个危险的乱糟糟的地方,充斥着疯癫的喊叫和暴力,病人都是被绑起来的。事实上,想象肯定是有偏差的。精神病院在每个人眼里都不一样。马莉的纪录片《囚》里,它是沉静的,思考的,也是痛苦的孤独的。怀斯曼的纪录片《提提卡失序记事》里,它是阴暗的,混乱的,屈辱的,甚至畸形。诗人兼精神病院护士小安写的《我们这儿是精神病院》里,它又是纯真的,孩子气的,每天都有奇妙的故事和思想出现在这里。在我看来,精神病院像是圈住了一群想飞的孩子的养老院。5月下旬,我第一次去上海精神卫生中心分院。上海精神卫生中心的总院在徐汇区,分院在闵行区,地处偏远。分院的病人80%是常年住在医院的老病人,包括十几岁住院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剩下20%是流动的新病人,住院周期一般为3个月。分院前身是普慈疗养院,很是清幽。林荫路上人很少,偶尔会碰到护士领着一群人穿着条型病服的人从一栋楼去往另一栋楼。有3个男朋友的阿姨住在分院C2封闭病房。那是一栋新楼,粉色的楼房墙上镶着窗户,我站在地上抬头看到探到窗户玻璃上的人影。病房在二楼,病房外有一个封闭的门,只有医生、护士和护工有钥匙,外人需经允许才能进入。进入病房,先是走廊,病人的房间在走廊两侧,每间房的床数不等,大约6-8张。病人白天被安排在公共活动大厅,那里放满了桌椅,每个病人一个座位,桌角写着姓名。有的病人因为体力不支或者精神不稳定需要用白色约束带固定在座位上。一台电视机挂在墙上,播放现下流行的电视剧。有3个男朋友的阿姨个子高高的,白色短发,牙齿快掉光了。我一开始担心她不好沟通,但她精神很好,说话清晰,眼睛有神,表情认真。她对我极尽礼貌,将我介绍给她病房里的好友,坚持称我为老师,尽管我比她小很多很多。我恍惚觉得她60多岁的面庞下其实是一颗20岁的心,急需被外面的世界规则承认,大概只有如此,她才能被认为正常,才能出去。她把我带到她的房间,拉开抽屉,翻出一摞她的日记等东西给我看。每个病人有一张床和一个配抽屉的小柜子,她的抽屉里摆的满满的,有父亲小时候给她买的古诗集,泛黄老旧的书页。二她有三个男朋友这件事在病房里是公开的秘密。她在日记里写着对自由恋爱的向往,牵手,接吻,发生性关系,说这些时她并不害羞,而是坦然接受来自身体的本能欲望。她记录下每一次偷偷或巧合的见面,像是走在路上轻轻捏一下手。医院里有的人相信她有三个男朋友,有的不相信。医护人员常提醒我,要注意他们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而有些事,真与假,又哪里分辨得清?我打算找到她的三个男朋友。第一个男朋友没人知道现在在哪里。第二个男朋友在医院的康复科负责看门。我去见他,他穿着复古花衬衫,浓眉,像电视里走出来的戏剧演员。第一次见时,他不愿说话。第二次见,他坐在椅子上打起瞌睡来。后来他又说,需要他的姐姐同意,他才能跟我说话。我又去联系他的姐姐,解释,得到同意后,他才终于坐下来聊天。回忆起两人的过去,他很开心,那些因跳舞相识的经历、互相交换零食的细节历历在目。他并没有用“恋爱”“男女朋友”的字眼去定义这一段关系,似乎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里,任何规则和定义的意义都不大了。他只是语带遗憾地说,她现在跟某某玩得好,某某个子很高大,语气中怀有遗憾。某某是那第三个男朋友。某某在L8病房。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在跟几个女病人打扑克。L8病房呈长方形,中间是病房,两边是走廊,病房前后两道门通向两个走廊。走廊一侧全是窗户,室内显得明亮。一边走廊是会客室,一边是公共活动空间,同样是每个病人一个座位,他们整个白天都要在这度过。某某平时不打牌时就喜欢在走廊来来回回地走。空间只有这么大。没有路了就返回来。某某的表情总是淡淡的,一开始,我以为他不喜欢说话,但后来去的多了,他看到我会突然转换表情,咧嘴微笑,有时还主动问我问题。某某从没有主动提过有3个男朋友的阿姨。我们熟起来后,我跟他聊起家人和爱情,他说自己有妻子,女儿,只是都不来看他了。女儿在香港工作定居。他知道有3个男朋友的阿姨是喜欢他的,但他们彼此互称兄妹,因为不可能生育下一代了。有三个男朋友的阿姨,她写日记,尤其正能量,总是鞭策自己要积极生活,乐于助人,认真学习,做一个优秀的精神病人。在精神病院浸润了32年,她是怎样形成这些想法,个中原因,很难说清楚。现在病房的医生年龄有的还不及她的住院年龄。她住院太久,甚至不清楚父亲是否健在,唯一的哥哥是盲人,无法接她回去照顾。恋爱是她日常乏味生活的精神佐料,若是往多里想,她希望家人看到她好了,接她出去,有个男人可以伴伴老。三精神病院的医生告诉我,精神病人如果出院,需有监护人同意。一些住院病人虽然被诊断达到出院条件,但由于没有监护人同意接走,便一直留在医院。有些病人被家属尝试接出去后,发病时干扰家人邻居,又被送回。有的父母早已去世,只剩下兄弟姐妹,兄弟姐妹大都成家,拥有自己的生活。有的父母虽健在,但年龄大到需要被照顾。这部分大多为上海本地人,他们拥有上海医保,住院期间费用大都报销,只需支付餐食费用即可,对监护人来说,可以轻松把病人交给医院看护。因此,病房内存在部分已无自理能力的老病人。c2病房走廊尽头第二间房躺着几个不能下床的病人,其中有一个病人被白色被单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脸。护士揭开被单,她的身体像风干了一样,皮包着骨头,让人想到标本。黑色的阴毛,像是粘贴上去的,而不是生长出来的。除了微弱的呼吸,她一动不动,口鼻接着引管,注入营养液。很难想象这还是生命。护士告诉我,准确来说,她属于老年病人而不是精神病人,家里也没什么人来看望。我在想,她能感受到痛吗?如果能感受到实在太糟糕了。安乐死,过度医疗,生与死……这些话题又从脑中闪过。展开太累赘,就不多说了。死亡,是我在病房常常想到的词语。C2病房待得最久的病人住了48年,19岁入院。她坐在餐厅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牙齿还在,只会讲上海话。父母过世,只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偶尔来看她。她没谈过恋爱,没结婚,没子女。她每天就一个人坐着,不说话,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看。采访涉及到精神病人隐私保护,我需要取得监护人的同意。为了配合院方,我得跟病人及其监护人签同意采访的协议书,这意味着需要与每位我采访的病人的监护人联系,有的监护人长久不来医院,就通过电话约见面。这期间我接触到的监护人有父母、兄弟姐妹和配偶。有些人愿意接受采访,但要保留隐私,生病对家庭来说是一种耻辱;有些人则完全不愿接受采访;也有些人接受采访还表示可以实名。但也不乏一些病人,甚至连医生都找不到他的家属。我联系了一位监护人留给医院的电话,结果拨过去对方挂断,我又发过去一段详细的短信,过了一天,收到回信,大概意思是:他的父母过世,女儿太忙,把病人委托给我平时探看,我们“无亲无故”。长期住在精神病院的人完全失去了主宰自己生命的权利。不少年龄太大的人已经放弃了出去的想法,他们脱离社会太久,认为自己无法再融入。还有的人像有3个男朋友的阿姨一样,非常渴望出去。上海徐为案就是对这一法律的反抗。在精神病院住了14年的徐为想要出院,但因监护人不同意遭拒。于是他在2013年委托律师杨卫华将上海青春精神病康复院和其监护人大哥徐刚(化名)起诉至法院,状告其强制自己住院的行为侵犯人身自由权。这是历史上精神卫生法第一案。一审二审均获败。4年后,徐为重新被鉴定为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才有望回归社会。四病房里20%流动的新病人中常有年轻人。年轻人一般住到3个月病情稳定,家人就会接他们出院。一个江西农村男孩在一所名牌大学读书,他父亲得知他生病后,从家里匆匆赶来。每天租住在医院附近的廉租房里,下午到点就去医院陪儿子打扑克。同样是一个下午,天气炎热,他来了。我想跟他聊聊,但不知如何开口。采访时遇到正处在某种悲伤困境中的采访对象,我总希冀有一种神奇的办法可以跟他聊天又能不让他觉到被打扰。不管怎样,要很尊重他,替他考虑。我跟他打完招呼,就坐在旁边,等待合适的时机。大概由于我已经跟他儿子认识了,他开始主动跟我说话。看起来沉默压抑的他比我想象的更需要倾诉。一聊到孩子住院时的发病情况时,他的眼泪很快落下,双肩抖动。我便不说话了。那天下午,等他的儿子被叫回病房后,他又坐在我对面聊起来。这一次,基本都是他在说,我在听。有时我会予以应和。他在上海没有亲人朋友。每天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对着手机发呆,睡也睡不着。他又数次落泪,几度哽咽到说不出话。该有多大的压抑才让他一个近50岁的男人在一个不曾相识的女生面前落泪。那时我开始肯定我的到来也许不是坏事,至少给他提供了倾诉的出口。我坐在对面时,他让我想到自己的父亲,眼睛涌上一股酸楚,很快湿了,我低下头,抹去眼泪,不想被他看到。经常遇到这种采访,被采访对象的某句话严重戳到,但是又不敢在对方面前表现的过于情绪。他问我最多的一句话是“他还能回到跟以前一样吗?”这大概是所有的父母最担心的问题。他带着儿子出院那天,我又去见了他们,父亲骑着自行车运送孩子的棉被。我原本以为这个故事是我文章里极好的素材,但是后来因为篇幅所限,没有写他的故事。还有一对东北父子,父亲也是每天来看儿子,但他们极其乐观,这个父亲从来不在儿子面前表现出一丝的担忧。他总是告诉儿子,他没事儿,一点事儿也没有。私下里,我偷偷问他,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吗?他担心,最初的时候也是睡不着,但他每天来看儿子,感觉到他在变好,他觉得如果他在儿子面前表现出负面情绪,只会加重孩子的病情。但不得不考虑的是他们回归社会时要面临的挑战。在《人间世》的纪录片里,一个读大学的女孩在住院期间非常想回到学校上学,她的老师来到医院劝说家人让孩子休学重新参加高考,随便找个什么工作,他们认为这孩子的一生没有奋斗的希望了。我在医院接触到的几个学生,几乎无一例外都在住院后休学一年或半年。我们可以从各个角度去解释精神疾病。但不管怎样,当这件事落到一个脆弱的家庭头上时,它就是一件彻底的悲剧。实际上,当病人的情况稳定下来时,社会应该把他们当成正常人,让他们慢慢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不管学习还是工作。五精神病院的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本厚厚的故事。从5月21日到7月8日,我陆续在精神病院采访了20天,接触采访了约27位病人,深入采访了十多位病人和家属。有生于上海豪门的70多岁留美物理学博士,有自称是产后抑郁的46岁中年女人,有因抑郁症自杀被送入医院的名校大学生,有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的极其热情的天主教信徒。这一过程中,有的人出院了,也有的人入院了。一开始,我对与精神病人采访有点紧张,因为担心对方可能不愿意理我。虽然说采访是我觉得放松和享受的,但也并不是所有都是。除了非常交好的朋友,我在陌生人或者不熟悉的人跟前,基本不太说话。采访对我来说,是与外界交流的一个渠道。它迫使我克服对人的莫名恐惧。虽然我后来逐渐发现,不仅是我恐惧人,人也恐惧我。这是后话了。但实际上,精神病院的人像孩子一样,不管年龄大小,他们讨论彼此的爱好,有时交换好吃的食物。有3个男朋友的阿姨常常跟她的小伙伴互相帮忙使用开塞露。也许是药物或者环境的因素,他们的警惕性和攻击性很低。大多数精神病人是乐于聊天的。封闭的病房实在枯燥,他们不能使用手机,大部分时候也不能出去。有几个年轻人看到我的手机,会主动向我索要手机给家人打电话,这是被医院禁止的。病房走廊里有一台电话机,但对许多非上海人来说,它只能接,并不能拨往上海以外的地区。经常有病人守在电话机旁,等家人来电。我去的次数多了,病人认识我了。我有种回到村里跟邻居打招呼的感觉,即亲切又遥远。他们每个人各有一套自己的人生逻辑,他们坚持已见,顽固地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话。有时我觉得他们只是比我在外面采访过的那些偏执的人更顽固而已。六其实关于精神病的讨论由来已久。福柯在《疯癫与文明》中,细致追溯了精神病的起源,关于疯人如何从无理性一步步被认为是会污染的疾病,再到如今的心理疾病。最早是没有“精神病”这一名词的。那时有麻风病人和“愚人船”,人们将麻风病人赶到船上,任由船漂入大海,通过这种流放、遗弃和排斥的方式让麻风病人实现自我拯救。中世纪结束时,麻风病从西方世界消失了,贫苦流民、罪犯和“精神错乱者”接替了麻风病人的角色。我从小就认识过被流放的精神病人。在我生长的南方农村,精神出问题的人被称为“孬子”。我认识的第一个被“流放”的“孬子”叫小华。每个人见到小华都很开心,那种开心不是因为看到一个活得不如自己的人所以开心,而是因为小华是人们庸碌生活中的一点鲜活水花。人们见到他,总爱让他唱歌。小华只会唱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唱完大伙儿就从家里取出食物给他。我看到他时,他已经60多岁了,老是笑,笑得没有牙齿的脸颊陷进了骨头里。我还没来得及长大,小华就走了。我应该是问过小华的身世,但过了这么久,什么也不记得了。至于小华到底得了什么病,没有人关心。我在精神病院接触到的病人中最常见的病症类型有精神分裂症,抑郁症,躁狂症,双相情感障碍(抑郁和躁狂并存)。一个企图自杀的男孩因为在网上买到了假药,导致自杀失败,被送到医院诊断为抑郁症。所谓抑郁症、躁狂症、双相情感障碍,我在现实生活中已有接触。我不会特意去安慰或者做些什么,而是把他们当成身边的普通人交往。一些得抑郁症的人比较敏感,反而害怕被过度刻意关注。但近些年,“抑郁”这个名词已经不陌生了,处在抑郁状态的人不在少数。甚至网上还有人把抑郁症当成“高贵病”,这使得一些真的得了抑郁症的病人在生活中常常被辱骂,得不到尊重。我在上海精神卫生中心总院的门诊处认识了几个女孩,有个高三女孩在复查抑郁症,有过自杀倾向的她平时不去学校上课,因为她觉得得不到理解,她的同学得知她想要自杀,会骂她“那你怎么不去死呢?”跟所有的采访一样,我在聊天时会去了解他们病发时的经历,童年的经历,家庭关系,个人性格等等,似乎是在追溯某种疾病起源。我感到有意思的是,福轲在书中探讨了17、18世纪人们关于疾病的各种论述。他们用血液干湿、冷热、酸碱度等来形容不同精神疾病的情况。17世纪上半叶,关于忧郁症起因的争论就有这些问题:是否必须具有忧郁气质才会患上忧郁症?忧郁汁是否总是阴冷干燥的?难道它绝不会是温暖湿润的嘛?是这种物质在起作用吗?或者说这些是被传递的吗?七福柯说,疯癫体验在一种冷静的知识中保持了沉默。这种知识对疯癫已了如指掌,因而视若无睹。在如今这个简单粗暴而讲究效率的世界,人们在既有的知识和思维下判定“精神疾病”,并对其进行管理,统治者希望稳定,并不在乎个人的命运。精神病院像这个世界的某一个缩影。采访的那段时间我常常想到曾采访过的临沂网戒中心和戒毒康复中心等。这些地方本质类似,人因具有某些与大部分人不协调的点,容易给家庭和社会带来麻烦,故而被关在一个封闭的地方,加以管理。简言之,统治需要以牺牲小部分人的自由换取全局的稳定。其实临沂网戒中心也属于精神病院。2016年夏天,我第一次去时,先是暗访,在楼道上下走了一圈,进不去,被跟踪。楼下全是家长,也是杨永信的私人守卫。院子里晒着孩子们的军服,病房封闭,进出要经过两道门,中间还坐着个守门的。在和杨永信对峙拉锯了四五天,总算进去了。病房内整整齐齐,每个孩子的床前放着一张病历说明,他们进去的原因有网瘾,不想上学,个性突出,甚至也有不被妻子管束的酗酒丈夫等。他们也是一次住三四个月,跑操,治疗,内部是一个小型社会。父母被告诫不要相信孩子们的话。孩子们如果想出来,得经过监护人同意。这些孩子属于不被他们的统治者约束的了的人。戒毒康复中心我去过几个不同的地方。大一暑假去桂林做调研,冒冒失失闯进当地一家小戒毒所,条件非常简陋,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三面都是水泥建成的平房,朝内侧一律是高高的铁栅栏,人被圈在里面劳动,他们当时正在编麻绳。酷暑难耐,屋子里什么设施也没有,幸而他们都是男人,便只穿件裤衩,有的人手臂上露出看不明白的纹身。这是我见过的条件最差的戒毒所。我始终记得有一个男人隔着铁栏杆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是他的电话,说这里很苦,希望我们能帮他出去。工作人员挡住了纸条,告诫我他们喜欢说谎。第二年我又去了上海的一家戒毒所。毕业后,又去了女子戒毒所。之后的两个地方条件都要现代化很多,设施环境等均比桂林好很多。我发现不管是戒毒所还是精神病院,有个共同的特点,那里的工作人员都会提醒我,他们的话不能都信,他们会说谎。他们是被关起来的那群人。但仔细一想,我们生活的周围,谎言还少吗?谁能决定谁是对的,或是错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某一空间内,拥有绝对权力的人,在自己的权力受到威胁时,就会采取这种把人关起来的办法。图文均by
2019年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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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没写“诗”,因为我在编辑照片

1|三个葬礼蓝朋友在开车行为|请给我剪发行为摄影|自拍,在出生和长大的屋子里。行为|
2019年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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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树上行走

过去两个月份,因写这些大家口中的诗,公号居然拿了500多打赏,我从未料到。非常感谢所有支持和喜欢它们的你。废话不说,我睡觉啦,你们看吧。
2018年12月27日
自由知乎 自由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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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27岁时,一盏白色的灯

摄于2018.12.11于上海自9月份退租房后,开始拖着一个箱子和包,去不同的地方。时常为所带的行李感到负重累累。想以前总出差数十天也不过背一个书包而已。如何减轻行李成为一时期的最大主题。为何我们需要这些东西?我27岁时,一盏白色的灯vita一只21寸乳白色行李箱一只黑色帆布旅行包和三个可折叠布袋包一条开叉及脚踝的黑色羊毛大衣和一根束腰带一件乳白色短款羽绒服一件黑白条纹高领衫和一件黑色短毛衣的第四个冬天一件蓝色牛仔裤和一件黑色羊毛裤缩水了一件深蓝色牛仔外套六个口袋外边上下左右有四个左右内侧有两个内口袋里有钱包、充电器、耳机、kindle相机电池和读卡器、备用sd卡几颗录音机用的南孚五号电池所有常用的随手即拿的鼓鼓囊囊一条毛线织成的棕白色围巾18岁生日时来自同学的礼物一件黑色和一件格子长衬衫一条黑色细肩带长裙夏天还远该怎么处置?一件白色和一件紫红色T恤三条细肩带背心四条内裤五双袜子一双深红色浅帮帆布鞋一双棕色短帮靴和一双黑色夹脚拖鞋棕色短帮靴进入第三个冬天
2018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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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选择

你慢点走别弄丢了还在屋里的我写于2018.11.26
201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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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

凌晨阳光在露天花洒里生出彩虹思想飞出来飞越干枯的草木逃到猫的眼睛里狗尾巴草摇摆摇摆但不倒下在树上放映一部电影影子爬上苍老的树皮敲钟人坐在人群里脸庞映亮属于他的浪漫在脑中闪回屈膝
2018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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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客人

燥热闹哄哄的蝉和厉害的太阳干爽的皮肤相互触碰窗外的风轻梳着梧桐树头她坐在阳台上写一本书若干年后它被压缩成记忆变为细细的长丝在那被岁月吹得变形了的脸上依然垂着泪与笑写于2018年9月
2018年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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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门

我竟用如此贫乏的语言怠慢着它们但其实常常觉察不到清晨和傍晚就那么走了一并也送走了今天和明天无数个今天和明天2018.6.11.6:30pm
2018年7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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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宽阔的春天

要在宽阔的春天里踢着水花跳舞2018.4.23
2018年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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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词造句 1|三个葬礼

在哈尔滨5.流浪独自在异乡除了站在地上看着雪任她飘洒在身上我做不出任何足以表达喜悦的行为不知分享无法分享分享不尽妈妈说我是在寒冬里大雪纷飞的日子掉在水泥地上的寒冷成为生命的体质正如流浪的体质一样
2018年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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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为|请给我剪发

在[寄存处]看到纸板箱上的摄影展时,我感觉遇到了合适的地方。精致、复杂越来越吸引人。想探索一下在一个最简单的环境里人们是否愿意把自己的头发交给别人。
2017年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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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朋友在开车

蓝朋友开着车一只手掀开我的裙子蓝朋友是这样开车的一只手放在我的裙子下面蓝朋友在开车公路很宽黑色的车从对面向我们驶过来玻璃反着光那个开车的人在望我们又好像没看我们蓝朋友开着车经过一排监控摄像头蓝朋友兴奋得白牙齿露出来了电线柱快速后退来不及看那上面贴着的广告卡片蓝朋友长着一张干净的脸黑葡萄般的眼睛几根淡胡子不影响美观蓝朋友喜欢温暖的话和对着所有人笑蓝朋友讨厌我说“滚”蓝朋友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一只手从我的裙子下面离开拉起我的手放在方向盘下面蓝朋友的脸红了蓝朋友说他爱我蓝朋友说他爱我张贴着广告的电线柱后退更快一坨鸟屎撞到挡风玻璃上溅开蓝朋友在开车蓝朋友用一只手握紧了方向盘我的手冰凉我希望前面出现一棵大树2017.8.29
2017年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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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日]29|尸体

圆柱人从地上捡尸体,收集起来,寄给远方思念的人。在你身上,脱掉一个词语,放在评论里送给我。
2017年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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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行为|不说话。等他醒。

|清晨6点,人才市场汇聚上千无业男性,无女。站在他们中间,不说话。不断被盯,被围,被问,被追。最后,离开。我为女。||清晨6点,城市十字路口的树下,流浪汉躺在地上睡觉。站着,等他醒来,不说话。上午9时45分。他醒了,没有起来。拿食物在他旁边,他坐起,五分钟后,把垃圾放到垃圾桶。|||零点,深圳郊区。把人带去一片拆迁后的废墟上,点蚊香,坐地上,说话。采访。正在听的2017.7.5
2017年7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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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为摄影|自拍,在出生和长大的屋子里。

这个行为,观众只有我妈。每次回去,觉得跟家越来越远。远到我很难找到一种跟它沟通的方式。跟每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年轻人一样,你回来时,邻居一个个老去、死去,人们依旧保持着你小时候的生活方式。年轻人不再奢望留下的人会理解自己正在做的。他们宁愿在上海北京杭州这样的城市或是艺术空间折腾,回家再放下自己。但其实,我很想我出生的村子看到我的所有的样子。又或者,这是我某种程度上的回归。我意识里,人的长大,不是走向死亡,而是走向出生。我所探索的一切,更多是为了让我自己回到起点,一个还未被浸染的。端午节回家。待了42个小时。在出生地待了26个小时。我跟我出生和长大的屋子合影。自拍记录。时间:5月30日下午、晚上,31日上午。地点:安徽安庆,江边的村庄。行为摄影:vita1我出生和童年居住的房间。现在堆上杂务。2门前。最早它是一片溪流,发展成稻田,池塘,现在是草地。花跟蝴蝶。3二楼,红漆漆成的栏杆,存在了27年。4旧屋的门。5爸爸的摩托车。6过去半年,我在零下十度的沙漠里、在上海郊区的草地上、在北京郊区的野树林拍过裸体照,想干干净净地跟这个存在的时空对话。有时拍着拍着,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拍。更多是出于好玩,还有某种我想说出的坦诚。我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渴求遇到一个足够坦诚的世界。我始终没有办法接受谎言。
2017年6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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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为| 我把蜂巢放回树上了

3月,我萌生了一个要把蜂蜜装回蜂巢,再送到树上的想法。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个。过去两年,在曾经认为很美好的人身上触摸到人性很不堪的部分,我试图想要去理解并接受这一切,但却不断丧失,不知道该如何认识所有突如其来的变化。也许我只是想在城市的树上抬头时看到一个蜂巢,又也许我就是想变成一只蜜蜂而已。这个想法折磨了我一个多月。我必须要做。它分为两个部分part1:时间:2017年4月13日14点20分地点:华灵公园的一颗树上我把一只装满蜂蜜的蜂巢放到了树杈间。人们看着我攀着一棵树觉得奇怪。时间:2017年4月30日20点44分地点:华灵公园的一棵树上我在夜跑时发现这只蜂巢依然在,只是上面长了虫子。现在去看,应该还能找到它。part2:时间:2017年4月16日18点10分至19点零03分。地点:静安区的一个小画廊行为:Put
2017年5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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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 我们不存在自我

我们是被给予的。生命。基因。成长的环境。不存在追求的自我。我们自恋的是。镜像里看到的自己。2017.03
2017年3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