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写作课能帮孩子提高校内作文吗？

在教写作课期间，通过家长们的反馈，我们观察到一个颇为奇异的“怪现状”：

今年有段时间，全上海市二三年级的小学生都在写“吹泡泡”“打野鸭（游戏）”“画鼻子”“看家人烧菜”，这是学校正在努力通过“情境化教学”进行语文教育改革。

改革总是好事，可是，孩子们还是嚷嚷着作文“太难写了！”

为什么还觉得难？他们是这么说的：

“打野鸭的时候，我很开心，但玩得忘记了发生的经过和细节。”

“我写爸爸做番茄蛋汤，但是老师说‘这不算是菜，你写跑题了’。”

“看家人烧饭，最后我没有写‘家人很辛苦’这句话，老师说我没有总结。”

“老师让我不断重写画鼻子，好几遍了，最后一次她说开头不通顺，又让我重写。”

“吹泡泡的作文，要求按照提纲写，不能写错。”

写完背下来

考试时就可以得高分了

以下是某个三年级的孩子从黑板上抄写下来的写作提纲。乍看上去，老师指导得结构完整，用词精准，可谓“用心良苦”。

可是，有个孩子说，他不想写“和同学比赛吹泡泡”，结果被老师批评“写得不够丰富”；有位家长吐槽，老师指令孩子背诵这篇被精心修改过的《吹泡泡》，因为套用到期末考试的命题里“就可以得高分”……这时，我们终于理解了家长们的集体焦虑：“学校的这种教法，还是在泯灭孩子的个性啊！”

这些孩子最初来到我们课堂时，总会在提笔之前踌躇很久也不落笔，那是因为，他们被“堵住了”。孩子会想：这个命题的写作标准是什么？有什么写过的作文可以套吗？有什么好词好句可以用吗？

▲童书妈妈写作课上。

我们往往要在最初花好几节课“疏通”“解毒”，才能让他们理解：写作是可以表达内心的真实想法的。

背诵好词好句，堵住了、僵化了孩子的头脑。一次，我们写作课上午进行外出活动，回来后要写观感，结果，有个孩子写道：“一条人流如潮、灯火通明的大街”，美则美矣，却完全不合情理。

如此下去，小学的作文尚可以靠背诵、套写事件，应付一二，到了中学时写议论文，他们该如何输入足够多的“观点”，又如何能够拿捏出“准确的观点”套入写作呢？这个难度，有点类似于上大学之前不许谈恋爱，大学毕业，请立刻“找对象结婚”一样。

作文怎么可以立意不积极？

怎么能没有升华？ 

写作课的某个孩子曾写过一篇校内作文，题为《小狗的“报复”》：

“我舅舅家有一条报复心很强的小狗，名叫皮特，经常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我舅舅常常责备皮特。

 

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三，舅舅和舅妈去上班了，只留下皮特，皮特吃完早饭，想起昨天舅舅对他很凶，就想把舅舅的东西藏起来，报复他。皮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发现了一把舅舅放在椅子上的自行车钥匙。于是叼起钥匙，放进了一只高筒靴里，然后翘起尾巴抬起头，得意地走了。

 

下午，皮特在书房里玩时，看见了书房里的垃圾桶，心生一计，像在想，把钥匙藏在垃圾桶里，应该很难发现，于是它来到高筒靴前面，想用嘴把钥匙从靴子里叼出来，可是靴子太深了，皮特够不着，皮特想，既然够不着钥匙，那把靴子藏起来好了，它一会儿用嘴拉鞋带，一会儿在后面用身体撞靴子，可是已经下午四点了，靴子也没动，皮特见硬拉不行，就去吃了狗粮，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又回到刚才的地方，用力一拉靴带，靴子一下就被皮特拉动了，可因为用力过猛，靴子正好压在了皮特的尾巴上，它疼得一下缩回了尾巴，两只眼睛紧盯着靴子，嘴里不停地发出愤怒的低吼，好像他们是仇人一样……”

这篇文章灵动活泼，把小狗写出了人类才有的心思和脾性，这个学生的语文老师也很喜欢，可还是委婉地劝他将文章标题改成《忠诚的小狗》，把“小狗报复舅舅未能得逞”的结尾，改成了“帮助舅舅找到钥匙”，否则，就显得“小狗就太阴暗了”。家长说那位校内老师的劝导也藏着深深的无奈。

很多孩子会将这种“政治正确”“立意积极”贯彻到底。于是，有孩子明明写得是一首关于渴望“自由”的诗，前面写“我希望自己是小鸟……,我希望自己是云朵……”，到了结尾，横空接入“我希望世界和平……”。

就像《画鼻子》的作文末尾，总要来一句“我觉得，想画好鼻子，必须团结互助”。这种统一的“升华拔高”有什么意义呢？不仅不是孩子们的心声，哪怕是改作文试卷的老师看多了也烦吧。

让孩子体会写作的“心流体验”

咨询写作课的家长们，内心最关心的，恐怕就是“你们的课程能帮孩子提高作文分数吗？” 我们无法用科学、量化的数据证明写作课对校内作文的提升结果，因此，这个问题无法通过yes或者no来回答。

但是，无法回答不代表没有答案。

通常，我们会将二者之间的关系展示给家长和孩子们：作文<写作<表达<独特的我。

作文和写作的范畴不同：作文是写给老师看的、由老师根据标准进行评判；写作的对象却非常宽泛，也没有固定的标准；但是，作文和写作都隶属于“表达自己”的方式，孩子们最终要寻找、表达的是那个“独特的自我”。

▲孩子们在我们课堂上奋笔疾书。

但是，这条探索之路不是坦途：无论大人还是孩童，完成真实写作，必由感受出发，萌生出表达欲望，理清逻辑与话语，才有书写呈现的可能。

即便是成人，或者专职写作者，也都有“提笔不知从何写起，好不容易写下十行，最终再划掉八行”的痛苦历程，想要克服这种痛苦，没有其他办法，只有持续不断地写，持续不断地去伪存真。

童书妈妈写作课的老师的一致追求是：帮助孩子们打开心与眼，启发他们的感受力与表达力。

统一了这个前提，余下的只是由孩子们尽情地抒发出“自己的声音”，找到写作的意义与价值。最终，那些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的孩子，就会发现：作文和写作不是矛盾的。

所以，如果再有人问：“你们的写作课能帮助孩子们提高作文成绩吗？” 我的回答是：在我们课上，孩子们这种“畅快地写”能将作文提高多少分？没有答案，但是，这种畅快的体验，只要“有过”，就会对他们寻找“独特的自我”带来弥足珍贵的经验。

撰文：薇薇 童书妈妈上海写作课主教。

本文编辑：冯欣  视觉策划：邵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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